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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白·少年游》 作家：张大春

序

一首诗，能传几条街？

被誉为“诗圣”的杜甫也曾有一句诗，说得相等自负：“诗是吾家事。”

这个“家”字，不仅仅强调杜甫知名的“家东谈主”—他的祖父杜审言—也强调了身为一个“士族”的习业传统；也便是士族阶层的家世。家世的重建与动摇，简陋便是大唐帝国初期极为重大的一个政治工程。

从公元七○一年伸开的半个世纪，是大唐帝国立国以来变动最为剧烈的一段时期。咱们不错想象：有那么一条街，两旁俱是居宅坊店，从街头走到街尾，岁月随着步步流动，行进之间，不错看见东谈主们用尽千般时间，打造着自家的家世，以期高于他东谈主。一直走到公元七六二年，李白也恰好走完他的一世。

街头，是个祖上被窜逐至西域、到他这一代又偷渡回中土的胡商。这胡商赚了许多钱，却赚不到帝国最疼爱的家世和阶层。于是他就仿效开朝以来的皇室，极少极少地为我方锻造、打磨、擦亮阿谁以姓氏为基础的身份。

满街的东谈主都知谈：皇家的李姓来自知名郡望—陇西成纪；这个姓氏不错上溯到汉朝的大将李广。不外，街旁一位法号法琳的游僧会告诉你：不是这样的。皇室的李家原来是陇西狄谈东谈主，几代以来，他们身上所流的，多是鲜卑胡种的血液，然而他们毕竟在无数开发中夺取了寰宇权益，天然也不错重新书写我方的身世，使这身份能融入先前六朝的家世限制。

胡商这样办了；他也姓李了。他的宗子和三子经受家业，分袂在长江航谈的上游和中游（也便是三峡和九江），建设起转卖东西粮米、织品、什货的营业，赚了更多的钱，也在各地蚁合了相等庞大的债权，以及信用。

然而，生意东谈主是莫得地位的，他们的孩子莫得参与科举检修的资历，莫得契机调启程份、建设地位，天然也莫得契机干涉朝廷。然而，这一条街上的东谈主都剖判：要获得诞生，有许多时间。其中之一，便是牟取扫数帝国以城市为中心的社会最疼爱的名声。

那是前些年相等著明的一个故事：街角来了个蜀地富豪之子，忽然花了不错买下十万斗米的一千缗钱，买了一张胡东谈主制造的琴，到市场上吆喝众东谈主不雅看。这东谈主非但不奏曲，还把琴摔了个龙套，之后说：“弹胡琴，未便是杂技吗？列位何不读读我的诗呢？”

这个东谈主叫陈子昂，碎琴的故事追随了他一辈子，流传则更久。即使如斯，士东谈主阶层以下的难民广众简陋也只可虚浮地仰慕着诗东谈主，因为检修会彰显他们的才华，声妓会演唱他们的作品，而国度的政务也每每因为诗作所暴露的好意思感与情愫，而委用到这些东谈主的手中。诗篇创作的好意思好，也许只可在诗东谈主之间流传、感染，然而诗篇确立的地位，却成为绝大大宗不可诗的东谈主所爱慕的虚荣。

在街旁深幽迷蒙的巷弄里，或是通往林野的阡陌之间，你也会看到，大部分不属于士族阶层的东谈主，在一个物质充裕、水运进展、驿递畅达、东谈主口繁盛的环境里，过着繁重的日子。绝大部分的粮米、布疋、器具、六畜都要供输到京师，再由朝廷加以分拨，供应各地军（折冲府）、政（州县）部门，以便出手扫数帝国的责罚和运作。当大大宗的东谈主为了应付上缴的谷米、丝棉，付出劳力，应付种种名商量“公务”，而不可

附进街头的东谈主还传奇：李姓胡商的次子是太白星下凡。他莫得随着父兄作生意，只念书、作诗、喝酒，以及游历。这孩子冉冉长大，仍然在街上晃荡，离家之后，不但形迹渐行渐远，也只字不提我方的身世。东谈主们包涵这极少，因为他们都能长远体会，如果不可将阿谁不成门面的商家远远抛掷死后，他将历久不可打造我方的长进。

一朝来到了长街较为深远的处所，大宗的东谈主照旧不在乎这浪迹而来的东谈主究竟是个什么诞生了。他总在稍事迂缓之处，结交千般各样的一又友。有僧，他看着是佛；有谈，他看着是仙。动辄写诗，将字句算作礼物，握赠每一个尽管和他仅仅一面之雅的东谈主。这在那时，照旧十分苍凉且令东谈主吃惊和感动的事—尤其是他的作品，也不寻常；似乎极少都不像朝廷里一向饱读动、揄扬以及奖励的那种切合声律作风、王人整工稳之作。

在他笔下，诗更接近街边的谣曲。天然也含蕴着许多经史轶事、神话异闻，表现了作家并不零落古典教授。然而，他的诗还交融了匹夫世界中质朴、简白、流畅的讲话；以夸张、以粗鲁、以横决奇突荒怪恢诡的想象，勾东谈主惊讶，引东谈主噱叹，让东谈主想起强壮百端的龙，飘渺千变的云，滂沱万状的潮浪，以及梗直孤悬的明月。他让奔流而出的诗句冲决着由科考所构筑起来的格律藩篱，就像他的前辈—阿谁因碎琴而成名的陈子昂—相同让扫数时间的士子为之一震，并忽然想起了：诗，原来不错如斯解脱。

在这条街上，解脱也不是一个孤单的价值。街坊们要是听见某诗东谈主吟唱“一任烦躁绕四邻，闲忙皆是解脱身”的句子之时，只会剖判：他当今莫得官职了。至于诗的解脱，更不为东谈主所知所贵，看来那仅仅一种不为经营实际功利而拘守声律的意图，这意图竟然又开向更陈旧的风调，也便是回返数百年前，当讴歌只守护着最简朴的音乐理性，而仍然动摇特性，激勉感悟。

至于生存，胡商之子在一篇上书之文中追思：他也曾为了调停那些落魄令郎，在一年之内，散钱三十万。这数字不错买三万斗米，但也许并不夸张。因为他天然不事出产，还能保握“解脱之身”，恐怕得归功于胡商到处握有的债权。他以顺手而得之、又顺手而散之的老本与诗篇，成为到处知名的诗家，纵使流程婚配、干谒、投献而终于成为宫廷中的体裁追随之臣，也还只可蹧跶品着令东谈主激赏而不入实用的字句。

这个蹧跶品的年青东谈主可能比大大宗他的同代东谈主有着更丰富的旅游教养，然而，明明是即商量见闻，切身的阅历，在他而言，都仅仅历史的投影。也便是说，他所看到的街景，都仅仅原来千里埋在汗青之中，那些春秋、战国、两汉、魏晋时间的投影。在他的眼里，全然莫得实际。

身为星宿，发为仙音，客心无住，余响不发。街谈上的东谈主们知之越多，越认为他目生；就连他的妻子、儿女、厚交，以及久闻其名而终于弃取了他不到两年的天子也不例外。他借由诗篇，再一次地将东谈主们遗忘的古风引进大唐，然而他却在风中迷失了我方的身影，他关于确立一番“达则兼济寰宇”的追求，也因之全然坑害。千载以下，东谈主们果然多只牢记他的名字辛苦。

这条街上也许还有诗东谈主，如果他们都只剩下了名字，也就莫得东谈主会知谈：一个个堪称盛世的时间，实则每每仅仅以虚荣肆虐着诗。

于不可救药之地，疗东谈主零丁，是菩萨行

──为《大唐李白》简体版所写的一篇小序

李白真的仅仅一个媒介。他一世行事太多可疑非理之迹，是以碰巧牵引出许多历史的问题。率先，我一直牢记三十年前执戟时读《太平广记·卷二百一十·画》，有一段纪录，仅有的印象是：薛稷……著作学术名冠那时……会旅游新安郡，遇李白，因留连……”这一景令我印象深刻，原因无他：我书学褚河南，薛稷亦书学褚河南；我对李白诗的来历又一向风趣，没预想这两个东谈主果然在新安郡碰终点。

然而日后读《李太白全集》，至卷三十六附录，却有编者王琦这样的一段按语：“按薛稷本传，稷坐窦怀贞事赐死，开元元年七月中事也，是时太白年甫十五，未出蜀中，安得与稷相逢于新安郡？盖传闻之误也。”

事实上王琦也搞错了，李白在薛稷死的时候只消十二岁，还达不到十五。然而为什么会说这两东谈主碰见了呢？复查《太平广记·卷二百一十·画》，原文如斯：

薛稷，天后朝位至少保，著作学术名冠那时。学书师褚河南，时称“买褚得薛不落节”。画宗阎令（按：即阎立本）。通告省有画鹤，时号一绝。会旅游新安郡，遇李白，因留连。书永安寺额，兼画西方像一壁。笔力超逸，风采逸发，曹、张之雅也。二妙之迹，李翰林题赞见在。又闻蜀郡多有画诸佛、菩萨、青牛之像，并居神品。

这一则纪录的原出处是《唐画断》，然而有出处不示意成心想意想。

李白不应该见过薛稷。那么，是误记他东谈目的了李白，照旧薛稷见了他东谈主？缘何有此误？或者是有心之误？或者是无心之误？迂回传之者是不知其误而传，照旧成心传其误？

事实上只《宣和画谱》上纪录了一句“李太白有薛稷之画赞”，但是这篇“画赞”徒留题目，著作并莫得流传。咱们只可判断：李白或者压根莫得契机见着薛稷，也莫得契机见到薛稷留传辞世上的画─李白可能真的游历过歙州和洛州两处新安郡，但是从无一诗赞过薛稷。

倒是比李白小上十一岁的杜甫，有过两首诗，都是不雅赏薛稷的画，有感而发所作，一首是《通泉县署屋壁后薛少保画鹤》：

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低昂各成心，磊落如长东谈主。佳此志气远，岂惟粉墨新。万里不以力，群游森会神。威迟白凤态，非是仓庚邻。高堂未倾覆，常得慰嘉宾。曝露墙壁外，终嗟风雨频。赤霄有真骨，耻饮洿池津。冥冥任所往，脱略谁能驯。

另一首是《不雅薛稷少保字画壁》：

少保有古风，得之陕郊篇。惜哉功名忤，但见字画传。我游梓州东，事业涪江边。画藏青莲界，书入金榜悬。仰看垂露姿，不崩亦不骞。邑邑三大字，蛟龙岌相缠。又挥西方变，发地扶屋椽。惨澹壁飘舞，到今色未填。此行叠壮不雅，郭薛俱才贤。不知百载后，谁复来通泉。

杜甫天然更不可能见到薛稷。从杜诗的写稿时间看来，这两首诗是与另一首《过郭代公故宅》险些同期写的，其诗如斯：

豪俊初未遇，其迹或脱略。代公尉通泉，放意何自由。及夫登衮冕，直气森喷薄。磊落见异东谈主，岂伊常情度。定策神龙后，宫中翕清廓。已而辨尊亲，带领存顾托。群公有惭色，王室无消弱。迥出名臣上，图画照台阁。我行得事业，池馆皆疏凿。壮公临事断，顾步涕横落。高咏宝剑篇，神委用冥漠。

从这一首回头看前两首，就有了多少脉络。

郭代公，即郭元振─也便是《大唐李白》文中说起李隆基诛杀太平公主一役中矍铄辅助帝党的国家栋梁。从张说为郭元振所撰写的行状，颇不错了解此公之心迹与情感。

郭元振少小英俊，廓落有大志。他十六岁收太学，与薛稷是同窗。十八岁擢进士第，年判入高级，自请外官，受梓州通泉县尉─这个初任的官历所在，便是日后杜甫行经而称为“郭公故宅”的处所。郭元振行事独到─身为父母官，他不矜细行，我方铸钱，刊行通货；也会强掠富豪财产，散之于穷人。其廉明刚健，非归拢般腐儒，阵容甚盛，而誉满全球。故称：“海内同声合气，有至千万者。”

武则天知谈了他，还专诚派驿车接至行在，“语至夜，甚奇之”，让他抄录我方从前作的诗文，他便磊磊落落写了一首《古剑歌》，武氏极为嘉赏，让东谈主抄写了好几十份，遍赐诸大臣。

这一份知遇，使他在先天二年“知政治”，素雅拜相，秉理秘要。太平公主之变，郭元振是不见地废立储君的。但是他的行动也与其他辅助李隆基者不同，他并未参与军事方面的夷戮行动，他的作为是在“诸相皆窜外”的时候，“独登奉天门楼，躬侍睿宗”。当睿宗传奇李隆基的戎行照旧杀进宫门，他自愿先前线寸已乱，胆小如鼠，很可能要在这一场政变之中被女儿冷凌弃地拉下马来，遂有跳楼自尽之念。此际，是郭元振“亲扶圣躬，敦劝乃止”。在这一段兵荒马乱、东谈主心浮动的时期，郭元振平缓应答，“宿中书（省）十四日”，独任烦剧，过后，封代国公。

转头这一场名为“太平公主之乱”而实为“诛除宫廷异己”的军事行动里，郭元振和他的老同学─亦然往复极为密切的死党─薛稷，竟然分袂成为两个悔过集团的分子，势不可两立而义不可两全，然而杜甫却在这三首诗里，成心将郭、薛并举。

《过郭代公故宅》云：“定策神龙后，宫中翕清廓。”立其史事之本，却在《不雅薛稷少保字画壁》中显着“离题而作意”，以这样的四句作结：“此行叠壮不雅，郭薛俱才贤。不知百载后，谁复来通泉。”─明明说的是薛稷的壁间字画，却横空一笔带入郭元振的身影，这是有心让郭代公为薛稷解脱，以鸣其不该遭灾受诛之冤。而在《通泉县署屋壁后薛少保画鹤》之末，有句谓：“赤霄有真骨，耻饮洿池津。冥冥任所往，脱略谁能驯。”岂不见《过郭代公故宅》之开篇更有沟通的修辞：“豪俊初未遇，其迹或脱略。代公尉通泉，放意何自由。”

李白并莫得写过薛稷的画赞，因为他可能并不知谈、也因之而不可够关爱薛稷的冤情。但是杜甫却很是关爱薛稷的碰到，意想意想很直爽：杜甫其生也晚，有更充分的时空跨度超脱出一时政权更替所饱读荡起来的要紧爱憎、强烈诟谇。他更多余裕去看到一宗政治颠覆事件背后的暗影和底蕴的暗流。也便是说，杜甫压根不认为薛稷参与了太平公主的叛谋。

更重大的是：他也亲眼看到李白在东谈主生终末的阶段，“弃明投暗”─试图襄佐永王李璘设立自愧不如之霸业─险些要成为像薛稷相同的东谈主物，在政教大势所薰染的愤慨中腐朽为为鬼为蜮。当寰宇东谈主都在指斥李白的时候，杜甫的诗句是这样的：

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众东谈主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敏捷诗千首，振荡酒一杯。匡山念书处，头白好归来。

这首诗落款《不见》，取义双关，一来天然是杜甫见不着李白；更深刻的蕴含则是举世逐时论而怒骂、而轻鄙、而嗤笑、而遂其嫉愤的东谈主们─是他们不可见到真的的李白。杜甫之伟大，就在这样的胸次与识见。

至于李白奈何能见到薛稷呢？我的恢复很直爽，就一句话：他在演义里就见到了。

不外，在校对上头这一段笔墨的时候，我发现存两句话似有语病，仍宜稍作讲明。原文是这样写的：“李白可能真的游历过歙州和洛州两处新安郡，但是从无一文一诗赞过薛稷。”这话不可不细加计议。

率先，我不可假定今本王琦所编注之《李太白全集》便总括了李白生平诗文，是以所判看来坚贞。

此外，李白照实有一篇赞文，题目叫《金乡薛少府厅画鹤赞》；有薛有鹤，但这少府不是薛稷，鹤画似亦不出薛稷之手。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少府，秦官，掌山海地泽之税，以给共养，有六丞。属官有尚书、符节、御医、太官、汤官、导官、乐府、若卢、考工室……”可知为专科实务之官。

到了魏晋及南朝，少府部分原有的权力转归殿中监。少府专事工艺制造及钱币饱读铸。而唐、宋少府实沿之─是为掌管百工技巧诸事。

此外，唐代又名县令为明府，称县尉为少府。而这篇赞文的第二句就说“虽听讼而不扰”，可知此处“少府”真的是指“县尉”公差无疑。也便是说：“薛少府”为唐代河南谈金乡县县尉─金乡县附庸兖州鲁郡，正是李白中年以后历久寄居之所。而薛稷则从未至金乡任县尉，故赞题中之“薛”、“鹤”殆仍与“言鹤必称稷”的薛少保无关。

《金乡薛少府厅画鹤赞》是这样写的：

高堂闲轩兮，虽听讼而不扰。图蓬山之奇禽，想瀛海（或本此字为“洲”）之缥缈（或本为瞟眇）。紫顶烟赩，丹眸星皎。昂昂欲飞（或作贮贻），霍若惊矫。形留座隅，势出天表。谓长唳（或本作念鸣）于风霄，终寂立于露晓。凝翫益古，俯察愈妍，舞疑倾市，听似闻弦。倘感至精以神变，可弄影而浮烟。

虽说少府归少府，少保归少保，此赞实与薛稷无关；咱们以至不错臆想：往时《宣和画谱》宣称“李太白有薛稷之画赞”一语，恐怕照旧把这篇写给薛少府的随笔误解成写给薛少保的了。

李白生平往复下僚，其数不知几倍于贵官。也正是这些处所上的县尉、县令、入伍、别驾、司马，在一位游踪遍江湖的诗东谈主行屐所过之处，得其片纸而为之欢踊呼传，乃成寰宇之名。

李白也并不因为这些中基层文臣之名爵不显而怒目冷对，看来凡有一得之见、一器之珍、一才之长、一席之贶者，便秉笔抒怀，倾心相待，而留住了堪为作品中绝大大宗的赠、送、赞、寄、留别、酬答；几占篇什中之八九。

今东谈主惟恐读李白而俱能谈其姓字，称其才华，艳其作风，崇其声誉；不外，也不错多想想：李白是将干谒之作，普成布施，聊以劝慰那些耽搁于士医师阶层角落的东谈主。

于不可救药之地，疗东谈主零丁，是菩萨行。

如果世上还有任何业余的体裁读者，请容我在此瞩目地邀请他和本书的校订者张长台、校对者陈锦生、裁剪者叶好意思瑶三位一同分享这部作品。

我更要谢谢他们的耐烦和饱读励，使得此书能日进而有功。

五陵少小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那边，笑入胡姬酒肆中。

—李白《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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